第九章 邓氏(1 / 1)

“君侯,你和谁比较不好,非比那几家!”贾氏不满意了,她想了想说道,“我朝毕竟不比前汉,哪怕窦氏犯了那么大的罪,也没有灭族之祸,而清河王一脉也未必有机会继承大统!”

“现在这样世代为君侯还不够荣耀吗?”

“君侯,不进则退的道理您肯定比妾懂,我们寇氏本是大族,和邓氏有亲还算好一些,但其他的开国功臣现在还剩几个?不要说别人,当日妾嫁给君侯,就有一堆人说妾的闲话!”

说着,说着,贾氏想起了自己出嫁时的心酸事,贾氏当年有六个县的封地,中兴二十八将排名第三,但却没有及时转为经学家族,结果政治上就不太行了,第二代最高官至太守,第三代只是一个空头爵位,要不是寇氏为了彰显将相和的故事,她想嫁入寇氏都难。

而即便是嫁入寇氏,族中妯娌也拐弯抹角的讽刺她,故意当着她的面说这样那样的典故,贾氏听不懂,有心想读书,她很快就怀孕了。

既要照顾侯府,防着丈夫那些姬妾,又要照顾一双儿女,根本就没有精力,所以她才对女儿这么上心,一发现女儿可以立足后宫,立刻就想着嫁入王府。

看到贾氏眼圈红了,寇釐拍了拍以作安慰,低声说道,“夫人想得简单了,皇家是那么好嫁的吗?虽然皇家不说,但这里面是有门槛的,窦氏、阴氏、梁氏还有现在的邓氏、嫁给清河王的耿氏,夫人仔细想想他们有什么共同点?”

贾氏一愣,寻即恍然大悟,“他们每一家都尚了公主,都有世祖的血脉!”

“明白了吗?”

贾氏有些颓然,不过寻即来了精神,“马氏不同,马氏一族可没有尚公主!”

“那时候世祖皇帝还在世,现在不一样了!”寇釐想了想,又找了一个理由,“淑儿虽清秀可人,但性格刚强,不是那种能够俯下身段讨好帝王的人,就算未来有机会以家人子入宫,也未必得宠,若是没有宠幸,那对寇氏和贾氏就没有太大的意义!”

贾氏此时骤然间想起了入宫的程序,大汉的皇后并不是直接入宫就受封,而是斗出来的,后妃们先以家人子的身份入宫,得到君上宠幸后,也只会被立为贵人,而且不是一个贵人,而是好些个贵人,接下来,这些贵人就要相互角逐,能够胜出者才有可能成为皇后。

以寇淑的出身,就算不能成为贵人,也可能成为美人,以她的聪慧,自保也不是很难,但想再进一步,就要看能不能得到皇帝的喜爱,这个东西就说不准了,不同皇帝喜好不一样,也不是每一个皇帝都会深明大义挑选最合适的人做皇后。

更让人头疼的是,这个过程异常的血腥,当今生母梁贵人,清河王生母宋贵人的悲惨下场,不断警告着那些有意这条路的人,赢了,自然无比荣耀;输了,就是家破人亡!

所以贾氏有些沮丧,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,“君侯说的也是,明德马皇后若是没有遇到孝明皇帝,想入主椒房殿也难!”

看到妻子如此,寇釐笑着说道,“若是邓贵人真得可以顺利入主椒房殿,淑儿就算不能入宫,有一个好归宿并不难,为夫相信贵人看到淑儿会喜欢的!”

“对呀,妾怎么忘了这一层!”

夫妻商量一番后,紧接着前往姐夫郎中邓骘家中拜访,邓骘因为出身于名门,所以在少年时即被大将军窦宪征辟为府僚,不过这一层关系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情,窦氏外戚没多久就完蛋了,自此之后,邓骘一直小心翼翼,哪怕感情极好的亲妹子很有可能登顶皇后宝座也是如此。

随着天子身体恢复,开始上朝,邓家的危机迅速扫除,此时明眼人都知道邓骘的未来绝对不一样,但越是如此,邓骘和他的兄弟们越发小心,平时除了去宫中当值,根本不见外人,也不接受宴请,可谓小心翼翼、循规蹈矩至极。

当然,这些都是外相,当此关键时刻,邓氏一族三代积累的庞大能量正在各个角落悄无声息的发挥着,不管是皇亲国戚,还是宦官宫女,亦或是朝中重臣,邓氏都在拉拢,不指望都支持,但求不反对。

虽然打仗的水平稍稍有些不足,但邓禹是光武帝的第一个投奔者,为他谋划了天下大业,被光武帝认为是自己的萧何张良,而在打天下的过程中,邓禹一会带兵打仗,一会主持人事选拔,积累了巨大的人脉。

天下太平后,邓禹返回封地教养子孙,但到了光武帝晚年,他还是把邓禹请出来作为托孤大臣,辅佐汉明帝,虽然这段时间不长,邓禹就恰到好处的去世了,但这段段时间,邓氏一族也获得了巨大的回报。

邓禹是中兴二十八功臣之首,他的两个孙子先后尚主,他的六儿子邓训,也就是邓骘兄妹的父亲,曾经官拜护羌校尉,小儿子邓鸿更是做到了行车骑将军、度辽将军,邓家第二代除了四个侯爷以外,继续在政坛保持着强大的影响力。

当然了,影响力太大也不是好事,七年前,也就是邓绥入宫前一年,由于阻拦北匈奴叛逃不力,再加上曾为窦宪部将,邓家在朝中的顶梁柱邓鸿被处死,邓家受到了重大打击,当时邓家想尽一切办法,但都没有成功挽回邓鸿的性命。

而在邓鸿死后第二年春天,抢在邓绥入宫前,阴贵人被立为皇后,邓阴两族迅速出现了十分明显的裂痕,邓家苦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“诸生”,不是为了进宫做贵人的!

阴邓两族大战从邓绥入宫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打了起来,经过六年搏杀,邓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,但越是关键时刻,越不能掉链子,尤其是邓氏兄弟。

所以当听到寇釐夫妻到访,邓骘就有些皱眉,他不希望这个时候有任何意外,哪怕是一点一滴的影响,虽然两家是姻亲,但来往太多不是好事,天子最信众的宦官大长秋郑众正盯着呢!

不过人都上门了,不让见,更加不合适,所以邓骘就走出来,准备尽快打发妻弟夫妻俩,不过当邓骘从寇釐拿到芦苇纸后,惊讶得无比莫名,他颤抖着声音说道,“这真是淑儿所为?”

“姐夫,釐绝不敢妄言!”

“淑儿今年还不到十岁吧?”

“前一段时间,淑儿病重,高烧昏厥不退,等到她醒过来,她就跟贾氏说她梦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飞入她的嘴中……”

寇釐一五一十说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,不仅展现了纸张,还有前日寇淑撰写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,另外还有前些天寇淑写的数字,以及她写的加减乘除的竖式!

邓骘左看看,右看看,不得不信,别的可以伪造,但识字和算术绝不会有人编造,这太容易被人戳穿,还有这些张芦苇纸,这是一个天大的功劳,寇家就算想把女儿推到高位,也不可能用这样的大功来推,太浪费了!

就算寇氏想推寇淑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,寇氏又不傻,不可能想着让寇淑入宫,寇釐现在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,表明是女儿所为,又请他们兄妹拿主意,这恰恰是示好,既然是示好,就更没必要造假……

邓骘不由得想起了妹妹邓绥当年,她曾经梦见自己沿着一个天梯攀爬,一直爬到爬到天顶,他用手去摸天顶,触感清凉滑爽,她还看到天顶有许多类似钟乳的东西,有些口渴,就选了一块钟乳允许,味道甘甜爽口。

邓绥从梦中醒来之后,告诉家人,家人就悄悄找了一个擅长解梦的术士,询问这个梦的吉凶祸福,术士回答说:“攀爬天梯,拾级而上的梦,尧曾经也做过,爬上天顶舔食钟乳的梦,商汤曾经做过。登天梯,食钟乳,这些都是成为贤王的征兆,小姑娘未来将贵不可言。”

现在妹妹确实有很大的可能贵不可言,那么寇家这个小姑娘呢?或许要找一个术士好好解一解这个梦,当然了这些纸张和数字也当告知妹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