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6 我爱大清,我坦白,我交代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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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,一大早。

这艘“爱尔兰猎犬”号商船的船长,就发现水手史密斯不见了。

一通寻找后,发现了地洞。

于是,

这位船长立即报官,希望撇清责任。

他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,史密斯是个抓来的水手,类似奴工。

丝毫没有身为大英帝国水手的荣誉感。

一路上,5天挨3顿打。

此人肯定是恶意潜逃了。

而广州府是清廷的地盘,一个红头发的鬼根本藏不住。

要不了两天,他就会被清廷官兵抓住,判处重刑。

到时候,粤海关就会找自己的麻烦。

最轻,是取消贸易资格。

最重,甚至能扣押自己的船。

为了一个爱尔兰水手,赌上自己苏格兰人的命运,不值得!

船长仅仅犹豫了那么一分钟,就找上了巡逻兵丁。

“我爱大清,我坦白,我交代。”

半个时辰,

此事就传到了广州知府,甚至两两广总督耳朵里。

总督李侍尧,乃是李永芳的后代。

属于长在八旗下,最忠最清最狠的那一类功臣后裔。

他很清楚,这事的意义。

在大清朝,涉及到洋人的,都没有小事。

这一点,倒是被很好的传承了下来。

广州府差役,绿营都出动了,封锁城门,搜捕这个红毛鬼。

杜仁机警,

在差役们在城外路口设卡之前,就溜了。

买了一艘小船,把两人藏在船舱中。

出发前,

他严厉警告了二人,若是现在落入官府手中,就得死在大牢里。

老实跟着自己走,还能保住命。

保险起见,绑了。

一直到离开珠江,远离广州城后,才松绑。

史密斯的脸,太惹眼。

只能雇佣了马车,不许露面。

一口气潜逃到了潮州府,新开的铺子才松了一口气。

“杜先生,您这是?”赖二目瞪口呆,没见过洋人。

“将错就错,差点折在广州府。”

“啊?”

“赶紧想办法,把这俩人送到苏州府。”

“那就等太公们的货筹齐了,随海船一起返回。”

张筱妹,不时的把话翻译给史密斯听。

这个红毛家伙,频频点头。

似乎不再害怕,反而充满了期待。

这个时代的水手,实在是没什么好失去的了。

改换门庭,给一位东方贵族做事,听起来不错。

起码,不用天天啃土豆,锯末面包了。

太公们走路很慢,但是做事效率却奇高。

很快,

就备好了货,包括铜,铅,银,蔗糖,还有几十个女子。

杜仁尴尬说道:

“这些女仔,没必要了吧?”

“杜生是觉得不好看?”

“不不,我的意思是江南不缺女子。”

太公听懂了,瞪着浑浊的眼睛,耐心的解释道:

“不一样的。”

“哪儿不一样?”

“忠诚,她们跟了谁,这辈子就是死心塌地的。绝对不会吃里扒外。”

见杜仁还是不太理解,只能继续解释道:

“她们会是最忠诚的丫鬟,管家,妾室,任劳任怨,直到死亡。你大佬也是做大事的,后宅需要这样的女管家,女仆人。”

杜仁环视了一圈这些沉默的女子,似乎懂了。

这些女子,论姿色都只能算中等。

太公叹了一口气,望着天上的白云:

“我年轻的时候,有个管家叫阿秀。

她有些龅牙,矮小,不漂亮,沉默寡言,我从未看上她。十几年,我都没给过她一次笑脸。

我50岁那年,广府闹土匪,闹的很凶。

寨子也被偷袭了,几百个土匪,族人们没抗住。

到处是火,

是她!

从马厩牵来了马,让我坐上去,护着我逃命。

土匪发现了,在后面追。

她握着一杆火绳枪殿后,被土匪剁了5段。

直到今天,我都在后悔,

以前没对她笑笑,給她留下一儿半女。

阿仁,到了我这个年龄才知道,什么是好女子。”

太公讲的很煽情,泪水模糊了双眼,杜仁听的很认真。

然而,

讲故事,终究是一种商业手段。

一份好的ppt,最终目的是骗取投资人的真金白银。

再好的产品,再好的理念,没有一个精彩的故事,是卖不上价钱的。

杜仁深吸一口气,问道:

“这些女子,怎么折价?”

“一人换四杆火绳枪。”

“贵了点,两杆吧?”

“成交。”

太公就是太公,浑身都是智慧。

杜仁心里暗赞,姜还是老的辣。

除非李郁亲自来,才能让太公们心慌擦汗,心脏不适,当场倒地。

“阿仁,太公活了这么大,头一次佩服人。回去后转告你的大佬,有空一定来潮州饮茶,我珍藏了1斤母树大红袍,不想带进棺材里。”

“太公,你都没见过我大佬吧?”

“有伱这样优秀的手下,大佬的风采可想而知。”

杜仁点点头,太公说的对。

临行前,他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一下:

“阿秀的故事,是真的吗?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阿仁,太公不敢担保自己活到100岁。但是太公敢担保,这些女子的心思没有一分在自己。你大佬会明白。”

杜仁觉得这一趟,很顺利。

登船后,他才后悔大话说早了。

呕吐,呕吐,鲨鱼跟了一路。

杜仁脸色蜡黄,脚步漂浮。

握着缆绳,不时把头伸出船舷。

黄大圣也是一样,

呕吐,骂人,骂海神,骂老天爷。

这种嚣张的做派,被水手们严厉制止了。

警告他再敢不敬神仙,就把他扔下来喂鲨鱼。

哪怕再过500年,航海人也是信的。

你敢在船上吃鱼翻个面,怕不是要被群殴。

更别提咒骂保护神了。

就这样熬了7天,总算是抵达了舟山群岛。

偷偷补给后,就立即离开了海岸线。

“朝廷海禁,不能久留。”

直到抵达崇明海域,进入长江口。

晕船症况才减轻了。

擦洗脸,喝粥,吹风。

杜仁瞅着躺在甲板上的黄大圣:

“大圣的绰号,谁给你取得?”

“江湖上的朋友,我这人爱惹事,天不怕地不怕,又擅长爬树。”

“我看你也不像孙猴子嘛,天天躺甲板,蔫兮兮。”

“我是马帮的孩子,不擅航海。”

在长江,

他们遇到了两次水师巡逻船,都轻松对付了。

因为,有苏州府的盖章公文,还有粤海关的旗帜。

再胡乱塞两锭银子,兵勇们就开心的走了。

在大清朝当差,没有那么较真的人。

太爱较真的,一般都没有好下场。

从长江进入江南运河段,船只就开始多了。

“黄金水道,名不虚传。”

来自南境的黄大圣,也是瞪大了眼睛。

大平原,在云贵川极其罕见。

他坚信,自己一定能在江南东山再起,重建马帮。

突然,

前面出现了许多的木排,慢悠悠的。

一长溜,最前面是两艘风帆哨船牵引着。

每10个木排,一组。

每个木排上,都站着一人。

手持长篙,不时调整方向。

如此大的阵仗,杜仁突然明白了。

这是自家的生意吧?

他站在船头,对着木排的人喊道:

“可是李大官人的木材?”

“正是。”

他笑了,这手笔,够豪的。

一眼看不到头的木排,引起围观百姓的啧啧称奇。

李郁对外说法是,

发达了,要大兴土木盖宅子。

这个理由非常合理,府城人人相信。

因为人赚了钱,

可不就是那几样事吗。

买土地,盖大宅子,再蓄一群美婢。

你要是不这么做,才是不合理。

而盖大宅子,

当然需要许多许多的木料啦。

李郁的每一步,都是算计过的。

过了浒墅关,交纳了税银。

终于抵达了李家堡。

那些木排,还要继续漂流,直到西山岛。

“阿仁,辛苦了。”

“军师,幸不辱命。我汇报一下吧。”

“不急,先去洗漱更衣,一会为你接风洗尘。”

酒宴上,

老胡也在,他是凑热闹来看木材的。

“听说,黄知府要进京了?”

“对,10天后出发。”

最近,李郁在苏州地面做事自由多了。

从上到下,都是他的盟友,朋友。

这是个发展的窗口期。

错过了后悔莫及,李家堡四处派人,四处花钱。

在本地雇佣了大批的烧窑匠人,烧制砖瓦。

雇佣了大批木匠,初步处理木材。

还从外地,收留了许多的青壮流民开荒。

黄文运也知道一些,

他没有产生怀疑,只当是真的要盖大宅子。

毕竟,他也准备在九江老家盖祖宅。

咱大清就这点传承,富贵不还乡,肯定有毛病!

李郁从追随时间较久的人当中,挑选了一些机灵、健壮的做了学徒。

学习冶铁、打铁。

自己培养,和外来引进两条路并行。

西山铁厂的炉火,天天旺盛。

以至于只要走到附近,就觉得温度高了几度。

为了加快效率,陈厂长一口气增加了6个高炉。

师傅们,带着徒弟各自负责一炉。

考虑到积极性,

又制定了一项规定,一月40炉,超出的按照每炉半两发激励金。

于是,

师傅们铆足了劲头,围着炉子转。

在这个过程当中,徒弟就学的很快。

天天看,上手帮忙,熟能生巧。

不过,煤炭和铁矿石的供应就跟不上了。

长兴煤矿一直稳定供应,质量可靠。

最近出了点小问题,坑道坍塌,埋了几十个人。

矿主只肯赔偿2两,

这一下,兔死狐悲,矿工们就闹将起来。

李郁得知消息,一时无奈,只能吩咐人到徽州府采购。

西山煤矿的低劣煤,实在是不敢用于冶铁。

煤炭品质,关系到铁水的质量。

这让他萌生了夺取长兴煤矿的心思。

跨越太湖,百十里水路,从地理位置来说是可以占据的。

不过,得有一支精锐的水军。

才能震慑那些地头蛇矿主,乖乖的把煤矿转让给自己。

书房内,

“黄生?听说你想和我合伙做生意?”

“是的,云贵川的马帮路线,我烂熟于心。缅国,暹罗我也跑过,认识当地人。”

“你做过海贸吗?”

“没。”

黄生的脸色一下子变绿了,胃里有些泛酸。

“你祖上是汉人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瞅着你,有点像东南亚的血统。”

“马帮汉子,风吹日晒,皮肤就变的小麦色了。”

李郁觉得,

一时间也没有用上他的生意,就敷衍道:

“你暂且在堡内住下,歇息数日。”

然后,就接见下一波客人。

史密斯,和那位张筱妹。

乱糟糟的红头发,举止粗鲁,贪婪又心虚,带着讨好谨慎的微笑,这是一位典型的爱尔兰穷人。

小巧玲珑,却是特征突出,眼神复杂,不似大清朝女性的拘谨,这是一位历经沧桑,看透世事的女人。

两人在李郁审视的眼神面前,低下了头。

许久,

他才开口了:“二位,坐吧。”

“我是一位慷慨的绅士,在此地有很多庄园。放在你们带英,也算是个爵士吧?”

张筱妹帮着翻译了一下,口音有些怪。

不过李郁却是很欣慰,捡到人才了。

扛过洋枪,吃过洋面包,喝过洋牛奶,经历是脏了点。

不过嘛,

洗洗还能用。

可以通过她,了解南洋的风土人情,做个翻译。

史密斯离开座位,单膝跪地。

“李爵士,我愿意为您效劳。”

“好好干,以后封你做骑士,带上黄金回你的老家。”李郁看着张筱妹,示意帮着翻译过去。

史密斯很兴奋,搓着手。

“告诉他,月薪2两,不拖欠。食宿全包。”

又了解了一些关于他们在粤海关的经历,商船的武备,货物情况,就结束了。

主要是这家伙等级太低,

仅仅是一个三等水手,稍微高级点的信息一问三不知。

李郁打发了他,却留下了张筱妹。

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
“有。”

张筱妹显然更懂抓住机会,跪着回答。

南洋近年的势力分布,英荷矛盾。

贸易种类,风土气候,近年的战争。

李郁很满意,总算对这个时代的南洋有小小的了解。

张筱妹嫁的那个商人,乃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基层雇员。

“史密斯这人怎么样?”

“他,他就是个粗鲁的水手,没什么头脑,贪财好色,喜欢喝酒。”

很显然,她误会了。

不过也提醒了李郁,得给这家伙一点下马威。

“小五。”

“安排个机会,让史密斯见识一下十大酷刑。”

“拷打他?”

“不是,拷打其他人犯的时候,让他旁观一下。给他一点小小的东方震撼。”

张筱妹吓的一抖,低着头。

这也是说给她听的。

若是背叛,代价很大。

当晚,

李郁做了一个离奇的梦,醒来后他呆滞了半天。

突然,他狂笑不止。

鞋子都没穿,就冲出了卧室。

杨云娇端着一盆洗脸水,被他一撞。

洒了一身,顿时嗔怒。

“老爷。”

她拿着鞋子在后面追赶,堡内人都看傻眼了。

这是什么情况,李爷发癔症了?

李小五也被动静惊醒,一溜烟的冲了出来。

手里还握着短剑。

“云娇姐,怎么了?”

“没事,你回去吧。”

“义父是受什么刺激了吗?”

“不,我看是大喜事。”

杨云娇揶揄了一下,也不再多说。

根据她对李郁的了解,定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。

范京,杜仁,刘武,刘千陆续被召回,开会!

1个时辰,

闭门讨论。

杨云娇自然也是参与的,她的忠诚是经得起考验的。

然而,所有人都被李郁的弥天计划震惊了。

足足好几分钟,没人说话。

还是杨云娇先开口的:

“奴家觉得理论上是可行的,而且收益丰厚,起码百倍。”

“但是,到哪儿找合适的人选?”

李郁嘿嘿一笑,

掏出一叠稿纸,推到桌子前。

众人狐疑的翻阅,眉头逐渐松开。

“史密斯,还有那个什么黄大圣,就可以作为使团正副使。”

“黄大圣他也不是外国人啊。”

“没关系,咱们可以包装。”

李郁又花了一盏茶的时间,解释了一下包装的奥秘。

先烫头,烫出大卷。

再挂一大耳环,增加异域风情。

穿一身London东区绅士的服装!

再多喷香水。

最难的是语言,不过想通了也不难。

李郁最擅长灵活!

“用平调,僵硬点,就像我这样说话,是不是很像外国人讲汉语?”

“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?”

(自行脑补,金坷垃之类的影视剧。大清皇帝陛下万岁,这句有自愿配音的吗?)

哈哈哈哈哈,杨云娇首先破防。

然后所有人都跟着破防,拍着桌子狂笑,笑的眼泪都出来了。

李郁很无奈的看着这群“傻子”,等他们笑够了。

才慢悠悠的问:

“我的计划有哪些漏洞,都给我提出来。”

“今天,就要拿出一份详细的行动计划。”

史密斯对于这里的环境很满意。

屋子不错,比“爱尔兰猎犬”号的吊床舒适10倍。

食物也很棒,比锯末面包好100倍,比老家的土豆强50倍。

就是张筱妹那个女人,竟然不理自己了。

本想把2两月银(提前发了),贡献给她。

结果,

她竟然骄傲的告诉自己,

“从此以后,就是李爵爷的女仆了。”

贵族的女仆,骑士自然是碰不得。

这让他有些沮丧,当然,也仅仅是沮丧。

刘武带着他,去了一个好地方。

姑娘们长袖善舞,热情好客,就是家里穷,衣服补丁都打不起。

酒水管够,随便灌。

史密斯狂呼简直是人间天堂。

然而当天,

又被带到另一个阴森森的地方。

刘武还贴心的给他带上了帽子,长袍。

“保持安静,否则你会死。”张筱妹悄悄翻译告诉他。

他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,

木栅大牢内,

两个犯人被绑在木桩上。

一群彪形大汉,身穿衙役服,戴红缨暖帽,脚蹬官靴。

在矮胖宋押司的指挥下,

正在用烙铁,棍棒,刀子,锤子施加外力。

“他们是走私犯,触犯了朝廷的法律,正在接受惩罚。”

张筱妹也站不稳了,只能勉强翻译。

“大清朝有10种酷刑,现在你看到的是第一种,双刀贯耳,呕。”

史密斯是被刘武扶着,回到堡内的。

他发誓,

神父描述的地狱,也没有这里可怕。

他无法理解,为何会有这么多脑洞大开的酷刑。

以他贫乏的想象中,绞刑,火刑就是最可怕的惩罚了。

酷烈的场景,让他大病了一场。

烧了2天,差点真的去见上帝。

李郁好一阵担心,他可是计划的关键。

万一被自己活活吓死,岂不是亏大了。

还好,

命硬的史密斯,在4天后又康复了。

杨云娇来禀告时,李郁才松了一口气。

“感谢上帝。”

说着,在她手掌心画了个十字。

天上的哪尊神仙能管用,我就信谁。

灵活的,动态的,按需的,可撤销的,

今日子时之前,我李郁只信上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