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2 若如此,入关时咱旗人先辈们的血不就白流了?(1 / 1)

“那我们就停止前进,转向回程。”

“我看行。”

次日,李大虎带人进攻了一个集镇,获得了上百匹大牲口。

杀死差役20余人,烧毁官仓一处。

再次日,拔掉了一处驿站缴获几十匹马。

“六哥,打完这一仗你想做什么?”

王六犹豫了一下,说道:

“如果主公同意的话,我还想去工矿做事。我喜欢和干活的弟兄们打交道。”

“六哥,你是个好人。”

面对李大虎的夸赞,王六笑了一下,有些苦涩。

有了大牲口的加入,行军速度快多了。

干粮、兵器,多余的东西都可以放在大车上。

灶丁们走路累了,也可以轮流坐车上缓一会。

江苏巡抚福康安,收到太仓知州一连串的急报时,惊讶的茶水都泼了。

“江北乱贼怎么跑到江南了?”

“他们这是在给本官添堵,给皇上脸上抹黑。”

“来人。”

戈什哈跑进来,单膝跪地:“标下在。”

“满城聚兵,明日开拔。抚标左营也去。”

“嗻。”

戈什哈举着令旗,飞马冲出巡抚衙门。

进入满城就沿街大喊:“都统大人有令,旗丁自备战马兵器干粮,明日清晨出兵。”

索伦人很淡定,默默的各自回屋做战前准备。

这才是他们熟悉的生活方式,不打仗光拿饷,这日子想都不敢想。

而京旗,一个个如丧考妣,脸色青灰,艰难的挪着步子从茶楼、青楼、戏园子里出来。

道前街,巡抚衙门

红顶子如过江之鲫,各自领命匆匆离开。

“传令江南提督,督标除水师外全部出动。本官与他东西夹击,务必将太仓的流贼全部歼灭。”

“传令松江府,苏州府各营,各协,各汛,死守驻地。凡擅自离开驻地者,杀。”

当晚,抚标气氛凝重,打仗要死人的。

满城,也是差不多的气氛。

京旗戏精上身,许多人在家又是写遗书,又是痛哭流涕,觉得被骗了。

“这什么世道啊,爷们背井离乡来这江南,还没玩痛快就让我们上战场。”

“我们要去抗议,不公平。”

“让索伦人去打仗,他们天生就擅长。”

“说的对。能干的,就应该多干。能吃苦的,就应该多吃苦。”

“索伦人若是没来,咱们得去打仗。索伦人来了,咱们还得去打仗。那索伦岂不是白来了吗?”

相比京旗,从荆州,成都,青州来的驻防八旗就好一些。

虽然也不情愿,也还是老实的备足了出征兵器。

次日,满城门口一片肃杀。

骑马穿甲的旗丁,在各佐领参领旗下报道。

福康安信心满满,全副披挂,带着几十个护卫来了。

当他看到京旗这帮货的时候,竟然松了一口气,这才是自己熟悉的京旗。

索伦左翼长虎黑拉,带着一队人狂奔而来。

战术动作一看就很精锐,人人表情冰冷。

福康安满意的点点头:

“索伦勇士随同出征,本官不吝赏赐。”

突然,一阵喧闹。

众人扭头望去,看到了打着城守营旗帜的大批绿营兵来了,刀枪如林。

福康安本能的按住刀柄,戒备心大盛。

“城守营无令前来,所欲何为?”

游击胡之晃单膝跪地,大声说道:

“标下愿追随抚台大人,东征杀贼立军功。”

看到下属主动积极,上官都是很欣慰的。

福康安温言勉励道:

“你有这份胆气,不错。不过征讨区区流贼,无需倾城出动,你部当留守防御府城。”

旁边的众将官听了都心生嫉妒,这一波被你胡游击装到了。

既刷了好印象,又不用去战场拼命。

谁料,胡之晃抬头,大声说道:

“标下认为,可以让八旗精锐留守府城,不必动用国之重器。区区流贼,有咱城守营就够了。”

嘶,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
先反应过来的是京旗众人,激动的响应胡游击。

福康安有些恼火,盯了胡之晃一眼,又环视了这些心虚怕战的京旗一圈。

才开口了:

“本官准了。抚标左营,城守营,还有索伦兵随征。其余旗丁各自回营。”

“遵命。”

福康安很清楚,城守营的这位游击想争军功求上进,换下驻防八旗也好,省的一旦伤亡过大,引起朝廷非议。

这些提笼架鸟的旗人,虽说只会消耗钱粮,可毕竟是国族啊,在皇上眼里依旧是“败家爱儿”。

若是死光了,这大清就是汉人的大清了。

入关先辈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?

人群中的松二爷松了口气,终于保住老命了。

多隆也开心的拨马回城了,这件事有他的功劳。

昨夜,城守营胡游击突然找上了他,提出做一桩交易。

城守营代替他们出征,条件是2000两银子,外加100匹战马。

理由很简单,我们绿营兵穷,命贱,你们旗人命值钱。

所以,这桩交易很合理。

多隆找上了几个佐领,参领,还有京旗的老资格,大家立马拍板应下了。

多划算的交易!

谁要是不答应,那就是旗奸,叛徒。

以后甭想在满城立足,开除旗籍,扔回关外。

考虑到城守营准备不足,福康安贴心的让他们推迟半天再出征,他则带大队人马先行出发。

这一切,都是李郁在下棋。

作为一个穿越人士,他坚信一句话,看到的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的。

清军战斗力到底如何,清廷到底烂到了哪一步,实践了才出真知!

借这次机会,检验一下成色。

最深层的原因,就连正在厮杀的两位义子、王六、水师统领刘武都不知情。

世上有一些事,能做但不能讲。

讲出来,就会令旁人心生忌惮,甚至是怨恨。

不得不说,乾隆的几次远征不仅吓到了欧洲诸国,也让李郁心生忌惮。

极少数精锐肯定是能打的,

那其余的清军呢?尤其是数量庞大的绿营兵,到底烂到了什么程度?

李郁准备拿这1000多号灶丁“造反新人”,还有林淮生指挥的两个火枪营,当成磨刀石。

磨一磨江南绿营。

浒墅关,已经是福成的自留地了。

他上任第三天就突然出手,在官厅将3个税吏当场拿下,宣布罪状后杖责100,抄家。

罪名很大,除了贪墨,还有配合走私私盐。

直接斩首不太好。干脆100大板下去,过几天死在自己家,就容易接受了。

灵活!

用他的话说,江北钦差正在严查,本官若是把你们送去了,斩立决都是轻的。

十几个书办、税吏被吓得在忏悔书上签字。

然后,福成满意的收起了忏悔书,和众人大谈他的人脉多硬。

京里的王公贝勒,都是熟人。

地方上,从府衙到江湖全是朋友。

一句话,京爷路子野!

然后又给众人画饼,争取年底超标完成任务。

除了上缴朝廷的50万两税银,多余的五五分。

自己拿5成,其余的5成大家分。

按照品级,资历,人人都有份。哪怕是衙门口拿着长矛的大头兵,也能分一点点。

说起来,画饼这招还是跟李郁学的。

总之,他这个监督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。

前任的关系,他一概不认。

某些大商号的船,不仅不优惠,反而要加倍收。

不服?

去衙门告,还是想武力闯关?

福成终于体会到了做主官的滋味,美的很。

然而,钦差钱峰在江北查的惊天动地,让他有些不安,因为他老爹曾经也在两淮盐运司做过官,还不小。

钱峰那个二愣子,京城里谁不怵。

旁人都精通“土特产原理,金佛原理”,收放自如,一团和气。

就这货,不知道怎么读的圣贤书,王爷军机的面子他照样撕。

让人暴跳如雷,却又无计可施。

因为皇上虽然讨厌他,却也不贬他,就一直原地踏步。

有一年,钱峰走夜路,被人敲了一棒子。

结果他命硬,硬是没冻死。

一路爬,最后爬到了附近的王爷府邸。

王爷吓尿了,逢人就辩解清白,幸好钱峰没死在他门前,要不然真说不清了。

得月楼顶楼,

福成和李郁相对而坐,聊起了这事。

“福兄,你可知皇上虽然讨厌钱峰,却为何不把他踢到地方?”

“小弟确实不解。”

“他是一条恶犬,只要松开链子就咬人,六亲不认。而其他狗呢,整天瞎琢磨。体格大的不敢咬,手里有肉的不好意思咬,主子的亲戚不能重咬。”

“小弟茅塞顿开!”

“恶犬不能多,有一两条瘦骨嶙峋的足矣。而家犬膘肥体壮,可多养点。到了冬天,就杀一条吃吃。”

“福兄,淮盐的那些人就是一群家犬,肥的路都走不动了。”

李郁说的轻描淡写,可福成突然变了脸。

他听懂了这话的含义,可以说是僭越,大胆了。

“我们内务府的奴才在皇上眼里,也是如此吗?”

李郁笑笑,端过鱼盘子,伸手要来了小五的匕首,轻轻一刀。

一条松鼠鳜鱼顿时斩成两半。

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皇上有刀把子,奴才有吗?”

福成手臂哆嗦,

酒杯落在桌上,酒液滴答流下。

李郁递过一块手帕,同时小声说道:

“主人起了疑心想杀狗,狗反抗也是徒劳的。可若是犬舍里所有的狗一起龇牙狂吠,主人也是不敢亮刀的。”

“李兄弟,你的意思是?”

“让皇上冷静,不敢随意挥刀,否则秩序崩溃。”

李郁沾着茶水,在桌子上潦草的写字。

福成沉默不语,频频点头。

一番话结束,福成悄悄离开。

“义父,你把他比喻成狗,他居然不生气?”

“小五啊,等你再过几年就明白了。有时候,狗的地位比人高。”

李小五摇摇头,听不懂。

不过,蒜泥狗肉不错,吃的口滑。

前些日子,李二狗神秘的拉他吃了一顿,说这是丐帮秘菜。

某种意义上说,他们俩是幸福的,因为懂得少,所以烦恼少。

而福成是不幸福的,他已经感觉到了冰冷的刀锋,正在逼近他老爹。

只要钱峰想深挖,那就一定会被挖出来。

盐道官,河道官,谁吃的消查。

尤拔世,第一个栽了。

钱峰是个狠人,也是个能吏,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底儿掀了。

尤氏老宅地下,挖出大金锭2000枚。

祖坟里,又挖出1000枚。

谁让他老家就在通州(非京城那个通州,这个是在南通)呢,离得这么近。

钱峰和海兰察,就近调动了狼山总兵麾下的镇标。

物证人证齐全,当场写折子,三人联合署名。

在驿马离开的那一刻,尤拔世就完了,无论后面他撂不撂。

在大清朝当清官,还能屹立不倒的,都是人精。

眼光、手腕远在一般庸昏官之上。

钱峰干什么事都带着海兰察,其心机可见一斑。

角斜盐场,

灶丁们听着钱峰的慷慨激昂,激动的直擦眼泪。

皇上英明,朝廷英明,以后收购每一锅盐的工钱,在原基础上加了10文。

场商们虽然不愿意,可不敢公然违背钦差的命令。

钱峰知道,灶丁们只要有一口饭吃就不会去造反的。

现在省了这10文钱,将来就要花1000文,10000文去镇压。

只可惜,这么浅显的道理,衮衮诸公都好像不懂。

也可能是不想去懂!

两淮盐场,沿黄海海岸线分布。

南边的盐场被王六一顿捣鼓,由讨要工钱变成了武装造反。

北边的盐场原本也蠢蠢欲动,观望摇摆。

钱大人一加钱,瞬间就人心思定了。

一位老灶丁,激动的告诫所有人:

“当今皇上在位几十年,英明神武。他一直挂念着我们小民,这不就派下了青天老爷来为我们伸冤了。”

“千万别莽撞,被做出头的椽子。你们瞧瞧南边的灶丁,他们就是太急躁了。”

“我们不争不抢,照样得了好处。”

“一个月下来,每户就能多赚三五百文,要是老天爷赏脸,两个月就能多赚一两银子。这是多大的恩惠。”

“后生们呐,好日子来之不易,要珍惜!”

原先冤死的那5个灶丁,家里收到了赔偿,不多,就10两。

可家里人一点怨气都没有,

因为那是京城下来的钦差,在本地大老爷们的簇拥下,和颜悦色亲自把银子送到自己手里的。

还亲切地说了句,不要怨恨朝廷,本官知道他们是清白的。

家人们顿时热泪横流,感动的跪地磕头。

“皇上万岁,大清万岁,包大人万岁。”

用老灶丁的话说,这若是还不满足,真该把心挖出来看看是红是黑了。

咋滴,还要砍几颗老爷的首级赔给你吗?

扬州府,盐商江春的府邸

王神仙在太师椅里坐的极其舒展,旁边还有两个丫鬟帮着松筋骨。

“爷,您闭着眼睛,是嫌弃奴家长得不好看吗?”

“扬州城都说我是见钱眼开的人,不敢睁开呐。”

江春笑了:“你可以睁开眼睛了。”

“那40万两?”

“一会给你拿银票。”

“好,不过帮我全部兑换成日升昌票号的银票。”

江春有些疑惑,想问询为何一定要指定票号,但还是忍住了。

“我想算一卦,钦差钱大人这一次会摘掉多少顶戴?”

“两淮盐务,溯查20年。河道、漕运,得看影响有多大。”

“您的意思是?”

“大运河堵塞一月,起码摘10个4品以上的顶子。若是堵塞两三个月,嘿嘿,怕是瘦西湖里飘的都是脑袋。”

王神仙丝毫没有为朝廷忧虑的觉悟,毕竟这朝廷是爱新觉罗的,又不是自家的买卖。

甭说大运河堵塞,就算是长江被填了,也不影响自己吃香喝辣。

和珅这个主子还是很好的,只要业绩达标,他啥也不问。

王神仙在江南活动,一年至少给他搂20万两。

只要价钱合适,事都给办。

不能办的,就退银子,职业道德十分高洁。

不过王神仙觉得这样不妥,太讲究了,与当下的风气格格不入。

这样下去,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。

毕竟,朝廷里和大人的同行不少。

为了和大人不被同僚们排挤,奴才就私自替主子做主了。

他在多方打听斟酌后,他决定私下漂没1成,当是手续费。

只退还9成!

没人对此提出异议,大家心里都觉得挺正常的。

李大虎带着1000多号人,走到一处河沟,

突然遭遇了敌情。

河沟对面,是一群正在准备安营扎寨的绿营兵。

“反贼!”

“官兵!”

双方都呐喊者,各自抄家伙对峙。

河沟不宽,三五米的样子,水位也不深。

双方隔着河沟,用弓箭火器一顿招呼,互有伤亡。

这一支绿营兵,是江南提督麾下的直领兵力。

全称是“提标前营游击署”,驻扎在嘉定县。

他们是距离太仓州最近的一支成建制绿营,所以在收到福康安军令后,提督南云升第一个就调动了这支军队。

人数不算太多,700多人。

装备的弓箭,鸟枪不少,还有好几门铜炮。

双方都后退了几十米,然后停住了脚步。

谁要主动进攻,就必须涉水过河。

而在敌人的注视下涉水过河,明显是兵家大忌。

统兵的参将梁凤业,没傻到这个程度。

“派探马奏报军门,就说标下会率兵死死咬住流贼,望他速速统兵增援。”

“其余人戒备,敌不动我不动,敌动我也动。”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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