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浚轻轻摘了帷帽,眼中‘阴’谲深邃,殿中本是燥热,他一眼望来,却是平添了一重清寒。
“你麾下大将,仍是羁押在诏狱之中。
皇帝淡淡道,言语间点到为止,并不‘欲’使人颜面丧尽。
周浚并不领情,回以冷笑道:“这等叛主求荣的小人,依着我的军法,该是以铁笼炙烤而死。”
他谈起这等悚人的话题,仍是一派儒雅,仿佛正在微笑着,谈诗品茗,丝毫不以爱将的‘性’命命为意。
皇帝心中大怒,立时便要将那人推出午‘门’,话到嘴边,他眼前浮现了那双魂牵梦萦的清冷眼眸
想起那晶莹黑眸中,微微求恳的别致妩媚,皇帝心中一软,‘胸’间戾气,生生被压了下去。
“大将军威仪如此深重,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……只是你乔装使者来京,总不会只为了向朕兴师问罪吧?”
皇帝悠然问道,不‘欲’再纠缠细枝末节,转而问起他的真实来意。(ap,16,n)。
“微臣岂敢……雷霆雨‘露’皆是君恩,诸般总总,也只怪我‘女’儿命苦罢了!”
周浚低低说道,语音莫测,好似全无喜怒,仔细听来,却让人不由颤栗。
那墨‘色’眼眸中,在日光下,染生一重悲郁,让满室气氛,都为之凝滞。
直到他再度开口,这冰封暗‘潮’,方才缓缓流动
“这几日间,各路藩王便会到齐,微臣心中,不无担忧……”
皇帝一听,大为惊愕,刚要斥他居心叵测,蓦然对视,却见他眼中似笑非笑,十分诡谲。
他心中灵光乍现,低喝道:“你知道了什么?!”
“微臣只知道……有人近在帝侧,‘欲’要谋图社稷。”
周浚口气‘阴’冷,殿中烛火闪烁,似乎都被他惊得一颤。
“是谁?”
皇帝端坐中央,并不曾焦急失措,只那瞳仁中生出一道摄人锋芒。
“韩非有语:疏不间亲……皇上慎宜珍重,臣也会暂留京中,以防不测。周浚此时的语气,满是关切诚挚,皇帝老于事故,一听便知,他要坐山观虎斗,以便从中渔利。
他却怒盈‘胸’间,却仍不愿失态,只咬牙笑道:“大将军长居京城,亦是无妨后两日,襄王也抵达京中,他是待罪之身,并不似平日那般招摇,只轻身简从,在礼部官员的迎候下,入住特设的驿馆之中。
几日之间,其余远途跋涉而来的皇室藩王,也一一抵京。
六月廿八,皇帝升座太和殿,百官分列,于丹墀之下,行大礼参拜,山呼万岁声中,皇帝微笑示意,眼中沉稳凝然。
宦官朗声宣道:“各位藩王进殿觐见”
一时鼓乐肃穆,七八位藩王冠冕齐整,依次而入,但见御苑大殿之前,有铜鹤振翅,口中缕缕烟云,氤氲馥郁之下,更有檐庭如宇,高可齐天,九重御座,森然不知所在。
领头的几位,乃是先帝的手足,素来本分老实,率先跪下行拜礼。后面安平二王,‘交’换了个若有若无的眼‘色’,也随即跪下,最后才是襄
皇帝含笑看着,微微欠身道:“叔父们远途跋涉,实在是辛苦了!”
他一一示意平身,耳边听着例行的颂词,心中却是若有所思。
直到华丽的骈四骊六文章道完,他才回过神来,对这几位骨‘肉’亲眷,免不了又是一番温言抚慰。
一会儿便赐下宴席,如此雍睦和乐,欢聚一堂,自不必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