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进似虚似实的幻璃镜内里,徐源长方才懂了郁彩娘娘所言,完全敞开幻璃镜核心,助他一鼓作气突破晋级的真正意思,他此时身处无垠幻原,置身一望无际的草原花海。
浓郁的天地灵气将他环绕,有神秘的能引发神魂波动的奇特共鸣。
给他一种尽在掌握的信心和观照本心的玄妙感受。
动念间从戒指空间取出固基石、增魂灵玉、太元石和命木石,每一样皆是世所罕见的珍稀宝物,将四样宝物一一爆成粉末,依次汲取进入体内,起到固基、增魂、添元和调质的功用。
随着他掐诀吸收每一样宝物的能量,整个无垠幻原以他为中心,风起云涌,灵气如溪涌来。
徐源长以“登仙吐纳术”接受着疯狂灵气冲刷,修为往临界点缓缓攀升。
那种与神魂共鸣的神秘波动,平衡着徐源长体内气血、法力之间的起落,使之保持一定的节律,外面狂风暴雨浪涛汹涌,内里风平浪静水涨船高。
气府内那颗青金色丹珠绽放出伸缩不定光华,法力雾气催动金丹加快盘旋速度,增强对外面灵气的吸收和转化。
神识空间请神台已经展现第五层模糊虚影,那个本命幻字浮现着越发清晰。
两世经历影像一幕一幕闪现,徐源长“观”顾着当初的悲欢、痛苦、甜美和离舍,心如止水,凡是过往,皆为序章。
人生海海,山山而川。
他但凡内心勾起一丝涟漪波动,于他又是一番波折。
伴随经历影像碎片出现的无数幻影,夹杂其中,增添几许曲折生动光彩。
有幻仙戒加持,徐源长冷眼旁观,如同路人,修幻不坠。
内观自身修真悟道,溯本追源。
他不担心心魔历劫,他的劫在本我。
不知历时多久,漫长的影像碎片过去,漆黑空中光彩黯然消退,各种能发展出凄婉故事的幻影悄然落幕,因为撼动不了局外之人的心弦。
徐源长察觉旋转到极致的气府金丹,突破时机成熟,体内积蓄的法力已达巅峰。
他双手掐诀,调动各经脉、穴窍气息过重关,奔涌汇聚如液流之海。
攻伐进入气府之前,稍做停留,将攻“势”积累到顶点。
双手猛地一放,如同决堤倾泻而下,挟无边气势,排山倒海狠狠冲击向那一点璀璨光华,轰鸣震动,使得徐源长整个人光华爆闪。
金丹应声粉碎化作混沌气团,急剧旋动容纳所有气息。
庞大能量引发神秘质变,元婴破而后生。
有无垠幻原沉淀的精纯灵气,源源不断提供,徐源长一步一步稳打稳扎,顺利稳固新境。
他没有耽误时间,身处敞开的幻璃镜核心,一鼓作气祭炼幻璃镜,这是他最好的时机。
花了几年时间摸索寻找宝物节点,他已经对滩开的银色液体各层面非常熟悉,自外而内,逐一用新晋的修为神魂淬炼施加幻印,以点连成片,组片而为面,是一个非常繁琐细致且枯燥重复的事情。
他需要熟悉了解每一片的用途。
于他而言,也是难得的学习印证机会。
巨木如山,重山叠翠,瀑布如挂,花开似海,荒漠风沙无边,火势遮天蔽日,七情六欲,白骨骷髅……各种各样的幻象蕴藏在重重叠叠的镜面节点。
郁彩娘娘那点元印离去消散之前,将所有沉睡节点尽数唤醒,并敞开给他。
他沉浸其中不觉时光飞逝。
山谷之外,心宽体胖的追风趴在泥窝子里,打滚享受每一天的美好。
没有被追杀得惶惶不安的危机。
吃得好睡得香,悠然自在。
五年时间里,修为如同它的身躯一样提升明显。
无聊的时候,偶尔会想一下许久没有出现的人类道士,以及去了花间秘境不回来的小花妖,它已经没有朋友,唯有在梦里与堇紫一起愉快玩耍。
它不怨恨堇紫丢下它一走了之,朋友能够找到归属,它为之高兴。
只是它真的很孤单!
特别是睡醒来的那片刻,感觉有些空乏乏难受。
打了個盹的追风突然惊醒从泥坑弹起,它数十年如一日磨砺出来的本能,不容许它睡得踏实,眯缝小眼珠仔细看了一眼,紧绷的身躯放松。
远处空中飞来的是百林谷二师兄,自己人。
“师父还没有出关吗?”
曾山郎独自一人前来,目光扫视山壁那处隐藏的洞府。
五年时间,他来过五次,有俞城主帮衬,外出做些私事倒是方便。
追风摇头以对,它从来不踏足山谷半步,里面有道士的化身隐身守护,它可不想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找罪受。
曾山郎在山谷外徘徊不去,师父外出近二十年,虽然有老剑圣、郗老宗师等人撑腰,仍然不可避免引来许多冷言冷语非议。
暗界之内局势出现新的变化,暗流涌动,战事零零碎碎往定洲地盘烧来。
三洲联盟势力强大,想要守住十余万里大的地盘,将独食吃到底,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,而且面对巨大的利益,联盟的三方当然以自身为主,三洲内部也不可避免出现小摩擦。
定洲已经发起征召令,所有外出的修士必须限期回归。
老祖在海外岛屿等师父出关,否则不会进入暗界替定洲效力,对其他修士信不过。
这一等又是数天过去,曾山郎察觉不到半点异常波动,猜测师父应该是到了关键时候,他决定先返回宝石城,请俞城主想办法争取三两年时间。
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山谷林子里,神情淡然,正是闭关多年的徐源长。
“山郎也在啊,可是暗界有事情?”
徐源长挥手将三具化身收进戒指空间,他终于将那枚珍贵的幻璃镜炼得能为他所用,七层之多的镜面节点,他已经炼化五层,后面要花时间温养熟悉宝物。
长久的学习、修炼,使得他的修为早已稳固,并有所长进。
幻仙戒空间如愿以偿扩张到五百丈之巨,造化神台也凝实三层,不过相比彦山道长以前借给他用的神台,规模大小相差甚远。
他已经很满足。
“师父您晋级成功了?”
曾山郎惊喜不已,师父身上看不出新晋修士的气息波动和不能收敛的外象毫光。
不管怎样,师父及时出关,不会给俞城主增添麻烦。
徐源长伸手虚扶,让徒弟和追风不必多礼,笑道:“成功了。”
他说得平淡,要不是一鼓作气祭炼宝物,他早就出关。
徐源长问清楚他这回山谷闭关,又过去五年时光,感叹几句“修真无岁月”之类。
一路听徒弟仔细讲述暗界的形势,一边往西飞行赶路。
对于定洲其它势力的非议,徐源长无所谓一笑了之,听得曾望楼在海岛等了他三年,让曾山郎赶紧发出传讯,约定在西原固城外汇合。
一行飞临无涯湖上空,徐源长沉默无语。
等以后有闲暇,他还要下湖底一趟。
两人一猪赶到固城附近,撑着黑伞的曾望楼已经等候多时。
“恭喜前辈得尝心愿,百年之内有望飞升上界。”
“哈哈,难怪常老鬼喜欢找你说话,你小子确实会说话。恭喜你晋级元婴之境,当真令老夫刮目相看,短短四十余年,你从化气境初期攀升到如此高度,后生可畏也!”
曾望楼将黑伞悬浮遮挡头顶,玩笑过后,一丝不苟拱手还礼。
小家伙能有如此成就,要说不是应运而生,打死他都不信。
他见到徐源长的瞬间,便改变前面的主意,坚定了要跟着徐小友混几十年的打算,直至暗界门关为止,他们之间有曾山郎这根纽带,某些方面可以放心彼此。
“曾老谬赞,晚辈不过机缘巧合,侥幸而已。”
徐源长与对方寒暄几句,问道:“您是想经由我推荐给老剑圣,某一席之地,还是固守一城,或者只用谋一个客卿位置,来去自由?”
曾望楼早已将容貌改变许多,他修神道之后,气息更是不同八百年前,笑道:“实不相瞒,老夫想加入百林谷谋一个客卿长老,隐藏修为跟着你混,不太想抛头露面与那些老狐狸打交道,具体如何解释,由你去与外面说。”
当然徐小子这头小狐狸,不比那些老狐狸逊色,甚至某方面有过之。
他算是敞开心扉,开诚布公谈归属。
徐源长脸上稍显讶色,转瞬间大致猜到曾望楼低调的缘由,嘿嘿笑道:“百林谷庙小,恐怕要委屈您这尊大神。”
就连古云珠那么厉害的人物,在百林谷屈居当小师妹,也从无怨言。
他接受曾望楼在百林谷挂一个长老虚位,自是无可厚非。
他也需要一个六阶神道心甘情愿帮他镇场子。
双方各取所需,利益一致就足够。
曾望楼也惊讶年轻道士的干脆和魄力,不多问他一句,竟然直接答应下来。
两人商议一阵细节,一行绕过固城,来到有修士据守的通道口。
徐源长出示身份牌,帮曾望楼和追风领取临时身份,顺利通过阵法进入宝石城,相比他当初离开之时,城内新建了密密麻麻的各门阵柱。
防护大阵之森严可见一斑,即便是六阶高手硬闯也是死路一条。
目前的宝石城是定洲在暗界最后一道据地,也是最重要的堡垒,由俞风舞当城主掌权,已经好些年没有经历战事,俞城主常年身处安全的后方,心底颇为郁闷。
见到外出多年终于舍得回来的徐源长,俞风舞笑得有些狡黠,恢复曾经的妩媚,道:“恭喜啊,徐长老荣升大宁副殿主之位。”
徐源长将曾望楼和追风留在大殿之外的山下,有曾山郎暂时做陪。
“俞城主客气,多谢俞城主多年帮衬照拂,听山郎说起,目前西南边境颇为不平静,源长愿意替俞城主分忧。”
“宝石城正缺乏像徐副殿主这般年轻有为大才,你可以留下来帮我,就当是还我人情。”
俞风舞懒得装了,原形毕露直接摊牌。
老剑圣需要有放心的自己人镇守宝石城,她觉着已经晋级的徐源长简直是不二人选,撂一副重担子压着磨砺年轻人,太对得起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。
徐源长打量越发倾国倾城的俞城主,笑着推脱道:“我闲散惯了,做不来精细繁琐活儿。俞城主你能者多劳,就当是老剑圣给伱的考验磨砺,再沉下心来在其位二三十年,后面肯定有你外出征战的机会,不必急在一时。”
他了解俞风舞性子,不想被套牢在宝石城。
再则曾望楼想要去往边境之外,方便偶尔外出寻找珍稀资源好处。
曾望楼跟他混还不就是图这份便利?
俞风舞叹气,道:“你这口气怎么与老剑圣一样,他自个在外逍遥,叫我镇守宝石城,至少还要三十年,说要用繁琐俗务磨一磨我的心性,唉,都是借口。”又传音问道:“你带来的那个打伞人,什么来路?瞧着挺厉害的样子。”
她剑心通透,即便曾望楼有黑伞遮挡,仍然能感应出来一二。
徐源长传音道:“高手,关键时候能发挥作用的神道高手,你帮我给他弄一个四重楼身份,他不会留在宝石城,所以抱歉了。”
俞风舞瞪了一眼,又无可奈何,没法子将这闲散又滑溜家伙留下来。
徐源长身边出现神秘高手,不算稀罕事儿,当年一个两个的帮定洲渡过大难关,这回又来一名不知深浅的高手。
她见徐源长不肯说对方来历,没有多问,回头给老剑圣传密讯告知一声。
帮曾望楼和追风领取正式身份,徐源长与俞风舞说了一阵话,不时有前来请示的修士打扰,俞城主公务繁忙,他便告辞走出宝石殿,这种杂务活他还真不想干。
让曾山郎去忙,徐源长将铭刻着“曾木”的身份牌递给曾望楼。
一行飞出宝石城,谈笑着往伏彩岭方向而去。
山,依旧好。
人,精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