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网里撞进了三只,算上船队的共有二十条。往常去红蓼滩头捕鱼,多是无功而返,今日当真运气不错。”陈平摇头道:“当然,若非如此你也不会遭遇婴豚群,经历这九死一生了。”
“祸福相依,时也运也。陈伯,这或许是我们的运气到了。”宋临笑了笑,将五尾齿鳙鱼解开,投入船板下的鱼仓里。
“今天,合该我们发……”
他看向鱼仓,却发现陈平说的三条的齿鳙鱼,分明只有两条。
宋临以为自己看错,又仔细瞧了一遍。
确实只有两条。
“陈伯?”
他疑惑看着陈平。
齿鳙鱼这么贵重之物,陈平应该不会记错。
“经过白蘋渡口时遇到了黄芦岸的巡江队,被抽了水。”陈平淡淡地道。
“抽水?”宋临皱眉。
“十抽三,清源湖捕鱼的规矩一向如此。”
老渔夫道:“在市集贩鱼要收租,出江捕鱼同样要收租。巡江队的人就守在白蘋渡口,出入都要被刮一层油水,唯有那些大商船可以免俗。”
“二十条鱼抽六条,这也太狠了!”宋临道。
“那又如何?巨鲸帮的帮众虽只有万数,势力却遍及岷江二十五城,附庸的狗腿子不知凡几。底层的百姓只要饿不死,日子能过就行。”
陈平神色平静,看样子早已习惯。
“黄芦岸,巡江队。”
宋临暗自皱眉。
想了想。
他在水底发现的齿鳙鱼巢,地点大概位于白蘋渡口之后。今后只要小心些,应该没有被抽水的风险。
一个时辰后。
师徒二人顺利回到了清源湖岸。
这是宋临第一次来到陈平家中。
一如前世简陋。
一房一桌一椅,构成了老渔夫清贫的生活。
当他换上老渔夫干净的衣服,擦干头发时。
老渔夫已在屋中生起火,架上了炉子。
两条处理干净的齿鳙鱼在锅里煮着,泛白的鱼汤浮着几根白色的草木根茎,散发阵阵草药的清香。
宋临见状,心下奇怪。
齿鳙鱼价值不菲,常常有价无市。
这老渔夫平日节省的很,今天怎么将两条齿鳙一起炖了?
老渔夫却会错了意,解释道:“锅里的是白蘋根,乃白蘋渡口特产,药性中正,有益气调和之效。齿鳙鱼肉补气壮骨,当以三年以上的白蘋根炖煮,效果最佳。”
宋临微微点头。
前世渔夫孙二也是这么做的。
齿鳙鱼肉配以白蘋根炖出的鱼汤,味道虽不美味,效果至少增加三成。单单只吃鱼肉,只有大户人家才那么奢侈。
“来,坐下吃吧。”
桌上点了一盏油灯。
老渔夫给自己倒了一碗酒,师徒二人一边吃着鱼汤,一边闲聊。
“陈伯,你会刀法吗?”
“刀法?老汉今年五十有七,拿刀手都会抖,哪会什么刀法。”
“那您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过日子,不孤单吗?”
“哈,早就习惯了,一个人反而清闲。你小子……吃完赶紧回去,看了就心烦。”老渔夫一脸嫌弃说着,给宋临碗里又夹了一块鱼肉。
直至一锅汤水见底。
宋临起身收拾了桌面,打算回去休息。
“等等,剩下那些齿鳙你带回去吧。”老渔夫突然道。
“这……”
宋临微微一愣。
他已有齿鳙鱼巢,对这几条鱼并不放在心上。
老渔夫对自己很好,宋临本打算将这些鱼孝敬他的。
“拿去。这本是你捕获的鱼,留给我做什么?”
老渔夫温和地道:“我知你心中憋着气。这些鱼可助你增涨些力气。老汉我孤家寡人也没什么盼头,银钱够用就行。”
“对了,这包白蘋根也带着。”
说着把五条鱼与一包白蘋根塞进宋临手里,将他推出了屋子。
而后嘎吱一声,直接关上房门。
“谢....陈伯。”
宋临朝屋内默默行了一礼,转身离开。
陋室。
灯火昏黄。
“刀法……”老渔夫微笑摇头,端起桌上一碗浊酒,放下了手里的解鱼刀。
草草杯盘共笑语,昏昏灯火话平生。
这刀。
他已经不想再提起来。
——
回到河边的小破屋。
宋临将五条齿鳙鱼破腹掏肠处理干净,挂在屋内阴凉的位置。
这几条鱼他准备留着自己吃,补充气血境修行所需消耗。
做完这些。
他开始修行饕食百气图。
呼呼——
宋临的身形在屋内不断腾挪,或动或静,依着记忆中那奇兽的姿态摆出桩功,牵动四肢百骸一块块肌肉、筋骨。
胃中似有一个火炉,飞快消化着刚吃下的齿鳙鱼汤。
一时间他只觉全身发热,头顶冒出阵阵白气。
半个时辰后。
宋临停步收功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睁开眼睛,神采奕奕。
全身似有一股用不完的劲道。
来到角落推动石磨。
宋临感觉自己双臂的力量,比之前至少增加了一成,估摸着能有两百斤。
相比磨盘劲的效率,饕食百气图的效果实在惊人。
不过。
宋临并未自满。
他知道自己的基础太差,因为有齿鳙鱼肉的补充,第一次修行才有这么明显的效果。
“那些修成虎豹劲的好手,至少有五百斤臂力。一拳挥出,仿若虎豹之势,拳劲可达千斤。我现在还差的远……”
以他现在的体魄,遇到岷江水底的齿鳙鱼王,或船队的余老大,恐怕都不是一合之敌。
更别说他真正的敌人,是巨鲸帮。
是一个月后即将从沧州回来,接管黄芦岸的徐海龙。
“时间!”
“我需要能加快修行,帮我省下无数时间的天赋!”
心念一动。
轮回命盘逆时针旋转。
十年磨一刃,坝高若天渊。
杀身劫——启
寒风呼啸。
绿柳堤的阴影下,江风卷起片片黄沙,露出一截截枯骨。
飘飞的纸钱、香烛的青烟……一个个跪地祭拜亲人的身影……将围绕着堤坝的沙洲,渲染得好似一座幽暗的坟冢。
宋临睁开眼睛。
身旁蓦然冲出一个黑影。
那身影手握解鱼刀,似一匹矫健的猎豹沿着笔直的堤坝一步数米,眨眼便冲到了半腰的位置。
一股杀气冲天而起。
孙二双目朱红,胸中的杀意混合气血溢出体表,仿若给他披上了一件血衣。
“赤脉贯睛,气溢体表。借助胸中杀意,他已经达到朱雀血的层次!”宋临目光一闪。
如此动静。
自然引来了堤坝上紫袍身影的注意。
须臾间。
一片剑光紫气,自堤坝顶部飞流直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