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2章 一路顺风(1 / 1)

临安不夜侯 月关 1926 字 15天前

国信所押番急忙一举手,止住了身后的众役卒。

众役卒警惕地握紧了腰刀,盯着巷口那个人。

“当,当当……”

这时,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。

他们急忙回头,就见巷尾入口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正站在那里。

忽然,他双臂一张,那双臂似猿猴一般,比正常人比例长上许多。

他的双手,正各持长刀、短刀一口。

长短刀“当当”地在头顶磕碰了几下,那人突然发出一声怪吼,就朝巷中猛冲过来!

就在那人发出锐啸,突然冲进巷子的时候,巷子另一头的胖大男人也动了。

他的手中,赫然也是一长一短两口刀,踏上一脚便地皮乱颤地冲了进来。

小巷两头,一胖一瘦,两個汉子如入无人之境,挥刀而入!

计老伯和老苟叔,当年背嵬军中两个杀神,宝刀未老。

“噗嗤噗嗤!”

“噗!砰!”

“飒飒、飒飒!”

国信所役卒们的惊恐叫骂声,也挡不住那两端围杀进来的人长刀的劈砍、短刀的捅刺。

他们如虎趟羊群一般,有个国信所役卒口中叨着刀,连蹬带踹,鼻息呼呼地爬上了巷子一侧的高墙。

还不等他露出虎口余生的侥幸笑容,就听墙上传来一个声音:“此路不通!”

那国信所役卒愕然抬头望去,就见一个穷酸秀才模样的人坐在墙头,曲大先生。

曲先生一抬手。

“嗖”

一枝弩箭便准确地贯入那国信所役卒的咽喉,是一枝没羽箭。

箭矢从他的咽喉贯入,后颈穿出,飞入了茫茫夜色。

那国信所役卒眼神儿渐渐涣散,然后仰面摔回了巷弄。

巷中的屠戮还在继续,国信所的役卒已所剩无几。

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人,这么可怕的杀人技巧。

如果对方是神祗,他们反而释然了,还有什么好抵抗的呢?

放下刀枪,或许还能死的更体面些。

可这两个杀神分明也并不见有多么高明的身手。

他们就是简单的劈砍、削刺,甚至近身肉搏时,头、肘、膝、足任何一个部位都用上了。

可是只有等他们接近此人,交上手,才知道什么叫绝望。

最简单的动作,最敏捷而有力的身手,最毒辣的眼光和经验……

他们的刀,明明和对方的身体只差毫厘了,可却……永远只能差上毫厘了。

“你们是谁,你们究竟是谁?”

当巷弄中,只剩下那个国信所押番还站着的时候,他崩溃地大叫起来。

“你们现在的身手太慢了!”

宋老爹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,一瘸一拐地走近,不满地说道:“赶紧走,回去睡觉吧,明早的生意还做不做了?”

说着,他抬了一下手。

那个国信所押番就觉得脖子一震。

他抬手摸了一下,他摸到了一支冰凉的箭杆,是金属制成的。

然后,剧痛才猛然袭来。

接着,他就缓缓倒了下去。

倒下去的时候,他还在想:“他们是什么人?明早……做什么生意?”

杨沅护着独轮车,一路赶到巷弄尽头,回头看看,并无追兵,不免暗暗松了口气。

巷弄尽头有一条小河,河边柳树下系了一条小舟。

杨沅和鸭哥把麻袋匆匆搬上小船,独轮车装了石头沉入河底,竹篙一撑,便飘摇而去。

小河渐渐汇入大河,灯影桨声,如梦似幻。

七月初八,玉腰奴一曲《痴伶》封神。

而且,这其实不仅是一首歌,还是一出剧。

那种新颖的、世人见所未见、闻所未闻的演绎方式,迅速传播开来,轰动了临安大小百余座勾栏,并且还有继续向各地蔓延之势。

玉腰奴最后在“烈火”中所唱的这首歌,在格局上,要比情歌高的多。

而且,这出戏里边,有两个高光人物,一个是颜真卿,一个是优伶。

颜太师,令掌握着话语权的文人士子们敬重。

而且,颜真卿本身就算是他们的一份子,颂扬这么伟大的人物,自然是人人与有荣焉。

谁对他提出质疑,难不成你承认自己是个奸臣?

而戏中的玉奴却是个优伶,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,更吸引了无数底层百姓的共鸣。

尤其是临安伶人,从业者何止万人,这是他们伶人的高光时刻,谁不是竭力传颂?

玉腰奴因此一举成为宗师级的人物,谁敢再对她说三道四,那就是行业公敌。

同一天,“至味堂”的大火也轰动了临安城。

内侍省大珰头张去为听说他的“至味堂”烧得干干净净,差点儿心痛的背过气去。

这座恢弘豪华的大酒楼,耗资八万余贯,日进斗金之地啊。

没了,全没了,化成一片白地了。

李公公听闻消息,也是呆若木鸡,木若呆鸡,好半晌后,便陷入了无知无识的空明境界。

他的人……似乎被一网打尽了?

沐押班大为震怒,亲自带人勘探现场,沥血叩心地表示要抓住凶手,严惩凶手!

当然,抓凶手之前,得先把同僚们从废墟里挖出来,入土为安才是。

所以,他亲自坐镇现场,指挥雇来的力夫百姓清理废墟。

只是很多尸体都已烧化了,和废墟一混,连骨灰都没得找,这让沐押班尤其的痛心。

因为太过激愤痛心,他借酒浇愁,一向好茶而不大好酒的他,足足喝了六两半,被部下抬到旁边的“春风楼”醒酒去了。

于吉光抬着醉酒的沐押班上了春风楼,把顶头上司安顿好,立马跪下,朝着老家祖坟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。

他觉得,一定是祖宗保佑,才让他逃过一劫。

昨日鬼鬼祟祟地去“至味堂”送礼,如果人家真把他请进去以礼相待……

祖宗保佑啊!

临安府曹府尹比较庆幸,事涉国信所、皇城司,不需要他临安府出面去承办这桩案子,实在是侥幸之至。

不过,出于同僚之谊,他还是友善地借出去四个经验最老道的仵作,供李公公支配调遣。

李公公在第二天下午,就带人去了皇城司。

他怀疑是皇城司公报私仇,才制造了这么一桩“灭门惨案”。

而且,除非是皇城司出手,谁有那么大的能量,能在日夜不息客人往来的“至味堂”,悄悄布下这样一个绝户陷阱?

又有谁,能把他们追踪而去的十六七个役卒杀死在长巷中,一个不留?

你们还不承认?

你看伱看,你们这些皇城卒的脸,脸上还带着笑呢!

就连刘国舅都笑……

算了,他笑的话,杂家只当没看见。

这场热闹,一直持续到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,在检视了多名惨死巷中的国信所役卒后,

不太确定地指出,看那杀人手法,不像是杀手,倒像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所为。

而且,从散落巷中的一具具尸体身上的伤口以及倒卧的姿势,他们又模拟推演了一番,

最终得出结论,其干净俐落的过程,凌厉无匹的杀人手法,极像是战阵经验丰富的禁军中的高手。

刘商秋马上祸水东引,还要追究李公公的诬攀之举。

气昏了头的李公公又去了一趟禁军大营,不料人家禁军根本不搭理他,他连辕门都没能进去。

气不过的李公公又跑进宫去,找他干爹张去为哭诉了一番。

正扒拉着算盘珠子计算损失的张去为勃然大怒,先去见了杨存中,吵完了架才想起来去向官家告状。

于是,张去为又跑到赵构面前伏地大哭,悲戚戚、凄惨惨,闻者伤心,听者落泪。

官家听了大伴的哭诉,也不禁为之动容。

赵构先是对他好言宽慰一番,接着想想,那歹人如此无法无天,竟然敢在天子脚下生生烧光了一座楼,烧死国信所官员役卒一百六七十人,还有伤的残的五六个人。

另外追去巷中的十六七个,也皆被斩杀殆尽,一个活口都没有。

这样胆大包天的匪人,便是他这个天子,想一想都心惊肉跳。

于是,官家下旨,着令三衙禁军和皇城司全力配合国信所,大肆搜捕,勘破此案。

而大珰张去为则负责调度三方,居中指挥。

国信所还真没多少人,毕竟只是专门款待接迎金国使节的这么一个机构。

李押班那一系的几乎死光以后,人手就更没剩多少了。

可现在加上三衙禁军和皇城司就不一样了。

问题是,这两个衙门的人,会卖命抓人么?

随着李荣李公公先后去皇城司、去殿前司闹事,一再指称对方是凶手,之前皇城司那二十一名皇城卒的死因,便也成了一个令人瞩目的话题。

本来,皇城司中只有一些头面人物知道此事的蹊跷,只有下一指挥所的士兵们会私下议论,现在李公公把它翻到了台面上。

这一下,当日皇城司二十一名皇城卒全军覆没,国信所适逢其会,却未抓到一人,未救下一人,未伤一个自己人的事情,也就传开了。

谁不觉得国信所有问题?

一时间,弄得李公公灰头土脸的,走到哪儿,似乎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。

就连沐押班手下那帮人见了他,都不免侧目。

虽说他们跟皇城司的人不对付,可到底都是吃皇粮的,是自家人。

对皇城司的人他们可以见死不救,但是成为凶手帮凶,那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。

所以就连国信所里的人,除了原本属于李公公一脉的,也都有些看不过眼了。

这种情况下,试问又有几人肯认真查案呢?

民间甚至有人把那火烧“至味堂”的飞天大盗,尊称为“飞天侠”了。

可能,真正心惊肉跳的,只有萧旧师一人。

萧千月听人说起“至味堂”那条空中滑索后,直接打烊三天。

不做好心理建设,他是不敢再开张营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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