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3章 想看戏了(1 / 1)

小富则安 青铜穗 1537 字 17天前

张秋娘踉跄了几步,直到谢谊顶住她身子才站稳。

她双眼喷火,一串话冲到了嘴边,临到头时却又在双齿后停住了。

“她什么出身,都不关你的事!她是不是我生的,你们都不该打他的主意!”

秋娘说完这句话,甩袖往外走去。

“怎么不关我的事?她可是花张家的钱长大的!”

何氏追上来挡住她去路:“一个不明来历的丫头,吃我们张家的,穿我们张家的,我们张家让你们给算计当了多少年冤大头?

“从她五岁起开始养她,一直养到十二三岁!当千金小姐似的待她,锦衣玉食地供她,该给的月例银子我们茹姐儿有的她也有!

“不说多了,一年几百两银子的花费,八年下来也得几千两了!

“她一个外人凭什么花我们张家的钱?张家养你们谢家人还不够,难道还要帮着你们养外人?!”

“呸!”张秋娘回头:“不管养谁那也是我爹请我们回来的,花再多也是老爷子当家,跟你们有什么相干?!”

“那这三百两呢?!”何氏啪啪地拍打着字据,“这可是给珈姐儿上籍的花费,这可不是嚼用的钱,这你不能算上吧?

“你若不给,那我也上县衙里讨说法去!县衙必定还有当年的文书,她到底是谢家人还是野种,县太爷定会有个说法!

“只要她不是我们张家的外甥,那这笔钱就是张家代她出的,她得还给我们!”

秋娘气得颤抖:“做梦去吧你!她是不是我生的,都是我张秋娘的女儿!你要敢动她,我就跟你拼了!”

“能由你说了算吗?”何氏冷笑着,步步紧逼上去:“要是她三天之内还不上这三百两,那你就把宅子抵过来!

“你要是不抵宅子,那她就给我老老实实嫁到李家去!”

何氏说这话时一个磕巴都没有,也不知她背地里盘算了多少遍。

张秋娘待要再上前理论,谢谊看着团团围在何氏身边的婆子们,连忙半抱半拉地把秋娘给带出大门来了。

可张秋娘气不过,还在一步三回头地指着张家大骂。

直到进了自个儿家门,谢谊才放开手,喘气抹汗地问道:“娘!她说的是真的吗?我姐她,她真的——”

“你闭嘴!”秋娘瞪着他,“什么狗嘴里吐出来的话你也信?要是敢在你姐面前乱说,看我不打死你!”

……

陆珈把水和饼都吃了,又再躺了会儿,力气逐渐恢复回来。

谢谊问她为什么高兴,她当然高兴!

没想到她选择与蒋氏同归于尽之后,魂魄竟然又回到了这具十五岁的身体里!

决定出逃的两个月前,陆珈得到了阿娘和谢谊在潭州潦倒死去的噩耗。在那之前明明她去过信,说过最迟清明之前她一定能逃出严家,回到潭州和他们团聚,没想到她还是没来得及。

陆珈五岁时被遗弃,要是没有这双养父母,陆珈早就死在荒山野岭里。也是后来在谢家的十年,她拥有了不论贫富都无比幸福的一段时光。

作为受恩于谢家的养女,得知噩耗之后她岂能还在京城呆下去?

陆珈作为明媒正娶的孙少奶奶本不该在严家灵堂里缺席,可这场丧事却是她最能够好的出逃的机会。

所以她故意惹怒了严渠那个禽兽,被他喝令去后院里禁足。

虽然挨了番毒打,可只要能如愿,她不在乎多这一次。

同时可见,逃离严家,也不仅仅是因为阿娘和谊哥儿的死。

陆珈前世所承受的所有不公,严渠和严家是刽子手,而蒋氏却是罪魁祸首!

从被嫁入严家那天起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,她要积蓄力量,要安顿好一切之后再回京,一笔笔地跟蒋氏算账,向她讨债!

刀剑刺穿胸腹的疼痛仿佛还在,从走投无路的绝境回到阿娘和弟弟皆安然健在的如今,竟然也只有闭眼睁眼的一瞬间,早知如此,死之前她也不必念念不忘那个包袱了。

——是了,那个戴着面具的刺客也不知道逃成功了不曾?

陆珈在京城里混迹了前后六年,却甚少出门。

那人面具是亮闪闪的纯银打造,稍微有些凌乱的头发也是漆黑如墨。身上衣着不俗,精致讲究的貂皮大氅里头是一袭玄色云锦袍服,一双鞋子九成新,是上好的银丝线绣的。此外陆珈打量过他的双手,修长红润,而且戴着玉斑指。

陆珈真不知道,如今这世道连当刺客都得穿得这么讲究了?

穿着价值大几百两银子的裘皮大氅出来灭门,砍头速度都能快点是么?

“阿娘!”

正在厨房里蒸芋头,外头传来的谢谊的呼唤打断了她的神思。

她从窗口望去,只见谢谊正快步往后院奔去。

陆珈走出门口:“阿娘回来了?”

谢谊看她一眼,又看一眼内院,然后跺着脚,噔噔跑过来了:“可不回来了么?我果然没猜错,阿娘和何氏打上了!

“幸亏你让我去的及时,再晚一点棍子就要打上阿娘的腿了!”

陆珈听说秋娘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,前世就是秋娘被张家打伤了腿,这才让家里陷入了更加艰难的境地。

她擦了擦手,要去后院看秋娘。

谢谊拉住她:“你还是别去吧,阿娘被气着了!何氏不知从哪里翻出张字据,说,说,说咱们欠了他们三百两银子,让我们还!还不起就抵咱们这宅子,不抵宅子就让你嫁给李二!那应该不是说说而已,阿娘最后气势都弱了。”

他怕被打死,只能掐头去尾地说。

陆珈道:“字据?”

谢谊抿紧嘴巴,只重重地点头。

陆珈两眼一横:“到底怎么回事?!”

谢谊憋不住了,跺脚说道:“何氏说那是外祖父亲笔立下的给你在沙湾县衙上籍的字据!”

随后,他便把听到的竹筒倒豆子全都倒了出来。

“你说张家是不是欺人太甚?外祖父当年受过我们谢家的恩,所以得知谢家落难,立刻让我们回张家来。这是他老人家当着张家上下发过话的,说阿娘永远都是张家的人!后来考虑到外头人会议论爹爹,外祖父就另置了这座宅子让我们住。

“当初还立了文书,言明这是谢家的产业,虽是他出资,但却是为了报答当初祖父对他的扶助!

“她现在竟然拐着弯地要钱要宅子,拿你逼婚,要如了她的意,那当年谢家给张家的帮助算什么?没有我们谢家,她何氏还有张家兄弟能有如今这般日子过?这群白眼狼!他们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?”

在谢谊愤愤的咒骂中,陆珈总算明白了,合着张家整这一出,起因是他们猜到了自己不是谢家的女儿?

他们有了这个把柄,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敲诈谢家,然后拿把她卖给李二作为要挟?

陆珈冷笑两声,只觉得何氏属实被门夹坏了脑子。

不过话又说回来——就算何氏拿着了她身世这个把柄,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,就凭着这个逼迫她还银子或者嫁人,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?

张家的生意说大不大,平日也多的是事做,没闲到这份上,他们绕这么大个圈子,真的只是为了恶心自己吗?

站着想了片刻,陆珈打发谢谊道:“我记得李常他娘刘嫂就在张家当差?你请她去搞一套张家下人的衣裳来穿上。”

谢谊直腰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“想看戏呀。”陆珈睨他,“拿到衣裳之后你就立刻去透个消息给李二,就说我醒了。”说着她又细声交代了几句。

谢谊听完后,神色复杂地看着她,就像真的看着一只罗刹鬼。

直到被她虎着脸催了一句,他这才扭转身子跑出去。

而陆珈掸掸围裙上的补丁,扭头看了眼东边的张家后,迈着平稳的步伐回到厨房,拿来一只竹托盘,把锅里蒸熟了的芋头拣上一大碗装着,往上薄薄洒了些白糖,又另拿小碟装了些油浸辣子腌过的脆萝卜丁,端着走向后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