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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卫的话落在云策耳中,振聋发聩。

晨钟暮鼓,发人深省。

瞬间就有了拨云见日的感觉,云策冲亲卫抱拳道:“先生之言,云某受教。”

这下轮到亲卫手足无措:“使不得使不得啊,云将军这是作甚?折煞标下了。”

云策道:“达者为师。”

这话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。

亲卫这番话确实帮他解开萦绕心头的愁云,让他武道之心更加坚定,不再迷茫——哪怕那名老将说的话是当下常态,但常态就一定是正确的?没这道理!不能因为世上都是污浊,便能颠倒黑白,指浊为清!

亲卫见云策执拗,只得腆颜收下。

二人很快便熟络起来。

云策好奇亲卫为何会有如此卓识。

亲卫微红耳朵,摆摆手:“几句肺腑之言,不敢妄称卓识……真要说,应该是家长教得好吧。”他的家长可是栾信呢。

云策对栾信有些印象。

他此前还在旧主黄烈帐下,身份天然尴尬,除了师弟鲜于坚,其他人都不敢多交流。对于沈君帐下一众僚属,他的印象是各有风骚,锋芒凌厉!至于栾信,栾公义?

或许是栾信腿脚有疾,带给人一种天然的弱势感。在云策看来,沈君帐下僚属,属他最安静,最没锋芒了。待云策知道亲卫见识源于栾信,这种刻板印象进一步加深。

“栾先生还会教你们?”

亲卫道:“不忙的时候会。”

给亲卫提供资源,这种事情并不少见。

文士亲卫好比武将属官,二者并不是简单的上下级。亲卫不仅要帮助效忠之人打下手,还要拿性命保证对方的安全。作为心腹,有了一定积累,还可能被举荐下放到其他地方历练,这方面来看,有几分师徒门生的味道。只是很少有人愿意亲自去教导。

亲卫也知道机会难得。

天资不行便用后天努力去弥补。

跟在家长身边多看多学少说话。

云策闻言,感慨良久。

对栾信的印象分更是一截一截往上窜。

此时,跟他闲聊的亲卫又说了一句。

“其实标下最敬佩的并不是家长。”

云策好奇:“那是何人?”

亲卫道:“是沈君。”

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,谁的僚属谁来养,所以僚属的僚属并非僚属,亲卫也是如此。在他这里,沈棠的命令优先级别低于栾信。他效忠沈棠,仅因为栾信效忠她。

因此,沈棠能让亲卫越过栾信成为最敬佩的人,这可不容易,云策一下来了兴致。

问:“这是为何?”

亲卫娓娓道来:“标下追随家长多年,所见英豪与云将军口中那名老将一样,区别只在于程度。稍微好点儿的,只是加重赋税筹措军粮,他们不直接迫害庶民,自有人替他们做脏手的事儿;稍微差点儿的,纵容帐下兵将烧杀抢掠,用庶民当做人情。”

当下世道,老将说的确实是常态。

杀戮多了需要宣泄口。

放纵欲望是成本最低廉的。

那些势力之主不需要付出大量钱粮安抚士兵、激励士兵,只需要指着敌人治下的庶民告诉他们,抢到手都是自己的,他们便能如猛兽出栏。用最小的成本达到目的。

敌人治下的庶民是人吗?

他们不都是等待瓜分的财富?

亲卫道:“沈君是标下所见之中,唯一一个将庶民当人的人,所以她是对的!”

云策听到这里,隐约有了猜测。亲卫会有这样的想法,恐怕不止是栾信教的好。

果不其然——

亲卫盘腿坐在他身边,倚靠着车轮,垂着脑袋道:“可惜标下家人没这福气。”

云策宽慰他:“节哀。”

亲卫一听,愣道:“他们没有死。”

云策:“……”

亲卫叹气:“云将军以为打仗屠城只是为了金银钱财和女人?抑或杀人?”

云策反问:“难道不是?”

亲卫唇角苦涩渐浓:“自然不是,豪强勋贵有大把的良田等着人去种的。”

云策道:“不是有佃户?”

亲卫的父母是比佃户更可怜的存在。

佃户是向大户人家租借良田,他的父母是帮大户人家耕地的人形耕牛,连这条命都不是自己的。他的父母是在一场战争逃难被抓,作为赏赐分给了秋氏,之后作为秋氏田产的附属品分给了秋家二房,也就是秋丞。

秋丞重用栾信,少不了各种赏赐。

于是又分出一部分田产给栾信。

他的父母包括生下的兄弟姊妹五人,一家七口,全部都是那些田的附属耕牛。这样的人还有很多,亲卫在这种环境长大。栾信清点名下财产,才发现这七口黑黢黢的瘦猴儿。潸然热泪之后,挑了最小的他到身边养着,家人也吃上了他们自己种出的粮。

似他这般的,还有几个。天赋差得好似在娘胎被狗啃,然而这已是矮个拔高了。

栾信叹道:【好好学,当个人。】

亲卫觉得前半句好做到,后半句太难。

祖祖辈辈都不将自个儿当人看待。

亲卫知道自家家长是好人,但家长也有自己的难处,既不能跟文彦公进言改善他们这种人的处境——毕竟,诸如秋氏这样的世家豪强,一代代都是这么发展过来的。

让人家不这么干,跟拔剑自刎有区别?

同样的,家长也不能这么干。

因为他这么干了,会被同僚弹劾。

他能做的就是不刮干净这些田产的孝敬,不论丰收还是歉收,象征性取一点,其他的让各家各户暗地里处置,小心翼翼,别被外人发现。对此,亲卫已经很满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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