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嗬嗬嗬嗬……”
随着苗讷力道逐渐加重,戚国国主眼球布满血丝,几乎要凸出眼眶。她拼死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,手脚挣扎力道越来越小。她想不通,完全想不通“游宝”为何会背叛。
明明“游宝”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她这个国主身上!一旦失去国主的信任,“游宝”什么都不是。为什么会背叛?为什么背叛的人会是她!喉间力道之重,让国主产生脖子要被勒断的错觉,眼前景物逐渐模糊:“为……”
她只想问,为什么!
苗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,自然不会让对方死个明白,正准备一鼓作气将人解决,手中琴弦却不争气地崩断了。戚国国主在即将昏迷的时候,感受到脖颈致命束缚松开。
她的身体滚了半圈。
死里逃生的欣喜还未传到大脑,她看到上方的“游宝”面露不耐,手指成爪,扼住琴弦勒从出的血痕。果断用力,指腹下的骨头应声碎裂。戚国国主一歪头,没了气息,那双眼睛仍死死瞪大。苗讷屈指探了探鼻息,确信人已经彻底死透,她才长舒一口气。
“终于死了。”苗讷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脊背全是冷汗,额头也冒出细密汗珠,双手紧张到没力气。眼前这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,自己还喊了几年“主上”,也算是她正经八百的主公。单枪匹马暗杀对方,说不紧张是假的。
苗讷没有时间感慨。
她稍微恢复力气,起身将戚国国主尸体摆好睡姿,放下帐钩,又用她跑江湖学来的言灵小技巧伪装出活人呼吸的动静。被调开的守卫很快回来,呼吸动静可以蒙骗一时。
将国主临死前挣扎弄乱的痕迹抹去,一切大功告成。苗讷做了个深呼吸,平复狂跳的心脏,面色如常离开。回到住处,她想着下一步怎么走——趁着所有人没发现国主薨逝之前离开,还是继续潜伏伪装?两条路都有风险。
继续潜伏伪装?
谁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神奇言灵,这些言灵能否从尸体上追溯临终前的画面?
趁现在离开?
此地各处关隘戒严,不允许任何人进出。
贸然闯关就是不打自招。
躲在关内也容易被瓮中捉鳖。
苗讷倒是不惧死亡,她当年在外闯荡遇见的危险可比现在多,但能活着的话,谁也不想去死啊。她摩挲着茶杯,想着要不要利用崔熊。崔熊作为现在崔氏话事人,不管是要挟他当人质还是哄骗他将自己送出去,成功几率不小。苗讷喝了一口凉茶有了决定。
门外传来仆从脚步声:“女君。”
“何事?”
仆从道:“崔郎君拜访。”
苗讷挑眉,这是不是太巧合了?
自己正准备哄骗崔熊,崔熊就来了?
还真是打瞌睡来了只枕头。
“莫要怠慢,请人进来。”
崔熊还是白日的装束,一副心事重重模样,苗讷起身相迎。崔熊听到她脚步声,这才回过神,自然熟稔地握住她冰凉的手,蹙眉说道:“这个时候,怎么不让人点灯?”
“毕竟不是用惯的,偶有怠慢也正常。”
崔熊道:“你待他们太宽仁了。”
“如今也算寄人篱下,哪里好挑剔?”这片地方的武将也不能完全信任,自己是吃了败仗逃到人家地盘,还是要夹紧尾巴做人的。
崔熊掏出火折子点燃油灯。
烛火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俏脸。
苗讷不得不承认,崔氏子弟还真有点儿本事,尽挑着父母相貌优点长,崔熊这幅相貌在她见过的人里头也能排个前十了。要是算上性格,他能排第一,其他人心眼忒多。
崔熊不知她所想:“你不用这般委屈。”
“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我狐假虎威?”
“有何不可?怠慢谁也不能怠慢了未来崔氏宗妇,怠慢你就是怠慢我,怠慢我就是跟崔氏对着干。”崔熊这番话让苗讷产生警惕心。
她试探道:“有人找你不痛快了?”
要不是如此,崔熊怎会“性情大变”?
平日的他谦逊温和,说不出这样的话。
崔熊收起火折子,提起衣摆,在苗讷对面优雅落座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用深沉晦涩的眼神盯着苗讷,看得苗讷脊背生寒,忍不住借长袖遮掩,摸上腕间匕首:“你——”
“侯白。”
“嗯?”
“唤我侯白,甚少听宝君这么喊。”崔熊眨眨眼,什么深沉晦涩眼神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苗讷熟悉的温和,“或者喊白哥儿?”
两个称呼都显得太亲昵了。
苗讷哪个都没选。
她想知道崔熊大晚上过来耍什么流氓,哪怕是定亲多年的未婚夫妻,冷不丁让人使用“白哥儿”这样的称呼,也有些失礼。若非崔熊气息正常,她都要怀疑对方是假的。
崔熊绝对瞒着事情。
“你此次过来,究竟为何?”
崔熊一句反问逼得苗讷先一步掀桌:“宝君可知,王庭禁卫之中,有崔氏心腹?”
桌案翻滚了几圈。
崔熊脖子抵着一把匕首。
苗讷道:“你知道了?”
崔熊浑身僵硬,似乎没料到苗讷反应如此干脆利落且绝情,在不知道自己来意的前提下,苗讷已经预设他是敌人?他定了定心神:“禁卫换防与往日不同,有半刻钟的空虚……你平日不会弄出这样的岔子……只是我没想到,宝君居然弑君,为何这么做?”
国主没来得及问的问题,被他问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