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猪者痴

郑清原本还想着去见老姚的路上，跟蒋玉聊聊迷情咒与反迷情咒的事情，却不料刚刚出了教室门没走几步，女巫的脚步便蓦的停了下来。

男巫一时没收住脚，径直撞在了女巫身上。

“啊！抱歉，抱歉！”

郑清只感觉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，顿时从满腹心思中回过神，忙不迭道起歉：“我走路的时候没有注意……”

身前的女巫没有理会身后的道歉，甚至没有回头。

“教授。”她向前微微鞠了一躬。

郑清这才注意到，老姚正斜倚在走廊拐角处，抱着胳膊，嘴里咬着他的烟斗，吧嗒吧嗒抽的不亦乐乎。

听到女巫的问候，这位传奇巫师似乎才发觉两位年轻巫师的到来，挥手打散面前笼罩的烟气，笑眯眯说道：“烟气太重了，我什么都没有看到……但我可以确认周围没有别人。你们真的不再多聊一会儿吗？”

郑清脑海立刻蹦出一个词——为老不尊——他迫切的希望对面那老头儿知道自己在想什么，所以没有给大脑施加任何防御措施。

但老姚非常刻意的忽略了某颗躁动的脑瓜，坚决假装没听见那个词。

“教授！”

蒋玉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意，惹得老姚哈哈大笑。

郑清有理由相信这是好学生与漂亮女巫才有的待遇，倘若是辛胖子用这种语气在老姚面前说话，怕不是会被一巴掌打飞到南极去。

“既然你们不打算聊天，那就准备去上下一节课吧。”

说话间，教授屈指轻弹，缭绕在他左右的青烟化作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细线向四周扩散，原本略显狭长的过道在那些细线经过之后，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扯开来，整个走廊都变得开阔了许多：“还记得抱阳子大师跟你们说过时间转换的环境要求吗？”

“任何时间转换都必须处于‘相对空旷’与‘隐秘’的环境中。”蒋玉仿佛背书般把这句话念了出来。

啪！

老姚打了个响指，扩展中的走廊变化便戛然而止：“非常好。如果是在我的课堂上，高低得给你加两分……嗯，这是你们第一次独自去上课，我只负责监督与保护，如果不出意外，那么下一次，也就是下午那一次，你们就该自己多小心了……”

“但是教授，”郑清环顾左右，脸色有些为难：“我们自己？我的意思是，这个空间扩展的魔法好像有点难诶……”

身旁的女巫幅度很小的点点头，以示赞同。

何止有点难，即便对于注册巫师而言，想这么轻描淡写将学府的教学楼格局变动到如此地步，也是不可能的。

“谁让你们用这个了！”

老姚挑起眉，看向蒋玉，一脸大无语：“我是因为还在上课，不能离教室太远，所以顺便给你们弄个合适的地方……你们进行时间转换的时候，不会自己找个空着的教室或者自习室吗？郑清蠢，我可以接受，但你怎么也跟着变笨了呢……真是近猪者痴啊。”

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，郑清非常想掏出符枪给面前这老头嘴巴里来一下，去去他的口气。

女巫抿了抿嘴，没有说话。

许是年轻巫师们笨笨的表现让人不放心，老姚忍不住多念叨了几句：“我再提醒一下，你们找空教室的时候一定要记得，你们去的会是三个半小时之前的教室，所以一定要提前确认好哪间教室没人……如果实在找不到，可以去借刘菲菲的首席生自习室，或者随便哪位教授的办公室。”

郑清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。

他还真没想到这点。

老姚微微叹了一口气，话锋一转：“……东西都带了吗？”

虽然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，却并不影响郑清理解其中之意。

他伸手从腰间掏出紫红色的木匣，打开盒盖，从匣子里拿出小巧的漏斗。透明的玻璃球中，半透明的时之沙凭空虚浮，旋做一团，宛若夜色中那些迷人的星团。

老姚捏着烟斗，追问了一句：“知道你们该去上什么课吗？”

“近古方术学，教室在教学楼西202。”郑清早已将课表背的滚瓜烂熟，当下毫不迟疑的回答了出来。

与之相比，蒋玉回答的更具体：“依诺克魔法，教学楼中403，爱德华·迪伊教授的课，授课内容以迪伊教授认可的‘原依诺’为主，区别于金色黎明创造的‘新依诺’。”

郑清眨了眨眼睛。

他不知道爱德华·迪伊教授是谁，也不知道原依诺与新依诺的区别，更不知道什么是金色黎明。但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，与自己相比，蒋玉这个学期修满毕业学分的可能性似乎变得更高了。

老姚笑眯眯瞥了他一眼。

“时间差不多了，今天你们可以出发早一点。”

他示意年轻巫师们可以转动沙漏了，同时不厌其烦的叮嘱道：“记住，倒置以后，念动沙漏一侧的咒文，可以倒流三个半小时的时间……唔，等等，既然是第一次，那就按最标准的流程……该挂隐身符挂隐身符……不用担心，你们挂了隐身符我也看得到……今天情况特殊，你们回去上课的时候，一定要时时刻刻戴好隐身符，可以避免很多麻烦……当然，不戴也没关系，但如果在过去的时间线上与其他人交集过多，可能会对未来时间线造成不必要的干扰。如果我是你们，绝不会希望遇到那种麻烦……对于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你而言，那些麻烦属于纯纯的无妄之灾。”

郑清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将手中沙漏颠倒，低低念动了沙漏赭色木质基座侧面阴刻的密文咒语。

耳边传来女巫小声而短促的惊呼。

他忍不住转头看去，却只看到一抹扭曲盘旋的虚影，正迅速消失在空气中，还没等他再多看一眼，便感觉脚下猛然一轻，整个人仿佛从楼梯上滚落般，旋转着坠向某处，四周光影凌乱且不成体系，郑清只能感到一颗颗大小不等、且轻重不一的光斑，从他的视网膜滚过，然后消失在黑暗中。